黛玉香銷玉殞,紫鵑給黛玉擦洗。但擦洗到一半,賈母來了,紫鵑就放著黛玉在床上,玉體橫陳,身上僅覆一張薄被,面無血色,大半香肩裸露,玉臂下垂……
新版《紅樓夢》中,黛玉之死如此“赤裸裸”,當真驚嚇了眾人,對“黛玉裸死”的圍觀和圍剿也就迅速展開——
對黛玉“裸死”的圍剿方式首先是考據(jù)原著。原著這樣描寫——黛玉死后,紫鵑哭得六神無主,李紈說:“傻丫頭,這是什么時候,且只顧哭你的!林姑娘的衣衾還不拿出來給他換上,還等多早晚呢。難道他個女孩兒家,你還叫他赤身露體精著來光著去嗎!”李紈的意思是要給黛玉換上入殮時的頭面衣服,這才算是死人穿了衣服,才算不“光著身子”。
略懂一點國學也好
清代《寒夜從談·談禮》記述:“古所謂小斂者,尸沐浴著衣畢,乃韜之以冒,不使人見其形,再用布絞束之,縮者一,橫者三,裹以復衾。”古人死后要擦身換上壽衣,稱之為小殮(大殮是放進棺材),但是無論大殮還是小殮,都絕不能讓尸體的身子裸露,特別是裸露在親屬面前。
眾人圍觀與圍剿的最終結(jié)論是——作為美和悲劇象征的林黛玉,她的死竟然如此香艷,這是對我國四大名著之首的誤讀,是對中國古典文化的褻瀆,是對民族精神食糧的意淫,是對民俗的不尊重。
一言以概之,新版《紅樓夢》讓黛玉“裸死”的目的就是吸引眼球。收視率是萬惡之源呀。
炒作雖然令人生厭,但是,從網(wǎng)友對“黛玉裸死”的圍剿路線圖——引發(fā)如此多人的討論、考據(jù)、甚至聯(lián)想,我們不得不承認,經(jīng)典重拍的最大好處便是帶動了對經(jīng)典的重新閱讀——沒看過的可能在話題的指引下馬上去看,沒看懂或有異議的,則可以再次閱讀。這可以說是“黛玉裸死”的唯一積極意義。
傳播經(jīng)典,彌補國學熱背后的常識缺乏和精神缺失。誠如某些紅學家所言,新版《紅樓夢》起到了向海內(nèi)外傳播紅樓文化的效應(yīng)。有很多網(wǎng)友拿著老版罵新版,稱老版是“經(jīng)典”。但1987版《紅樓夢》當年甚至被要求停播,理由是“不能糟蹋文化瑰寶”。80后、90后在這樣的論爭中看新版《紅樓夢》,相信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新《三國》熱播,易中天教授在答某周刊記者提問時提出《三國演義》迎合了中國人的三個夢:“‘三國’的走樣變形,來自‘兩股力量三個夢’,結(jié)果是‘曹操變臉,諸葛升壇,孫權(quán)下課,關(guān)羽成神’!苯(jīng)典常讀常新,它對民族心靈的滋養(yǎng)也就綿綿不絕。
筆者有幸,在上世紀90年代人文思潮風起云涌的時候,就讀于某高校人文科學試驗班(現(xiàn)在很多高校的國學院、國學班,皆肇源于此),以思維活躍和心靈激蕩著稱。現(xiàn)如今,很多同窗都成了社會中堅力量。國學不是實用科學,但對人的影響卻是潛移默化的,從眾學友給孩子的起名中可見一斑:何田田(《漢樂府》“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陳葦杭(《詩經(jīng)》“誰謂河廣,一葦杭之”);王依仁(《論語》“依于仁,游于藝”)……
對于很多經(jīng)典,我們并沒有時間細細閱讀,但即使只停留在“什么都略懂一點”的程度,也會讓“人生更多彩一些”。
作者: 張素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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