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3月。春暖花開。
3月26日,這一天是海子的生日,和祭日。
20年前的這一天,25歲的海子躺在鐵軌上,遠處轟轟的火車聲響起,陽光刺眼,野花怒放。
他怎會想到,之后的20年,他會成為中國文化史中最閃亮的一個音符?他怎會想到,在他之后,會發(fā)生這么多的變化?海子的選擇是個體的行為,但是無數的人從他留下的詩歌中,看到了他們希望看到的東西:精神、純真、自由。他永遠是個偶像。
有人覺得,海子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有人覺得,海子從未離開過我們。有人覺得,海子只是一個孩子;有人覺得,海子是王。有人覺得,海子是不錯的招牌;有人覺得,即使現在看來,海子也是殉道者,是先知,是英雄。
追憶海子:通過符號 認知詩人
詩人海子離世已經20年了,這20年來,海子的詩歌一直有人在讀,但讓我們對他印象更深刻的是那些海子留給我們的一個個符號:安慶、德令哈、山海關、姐姐、太陽、黑夜、麥地、骨頭、鮮花……很多很多。這么多年過去了,海子的輪廓已經漸漸模糊,但這些符號卻依然清晰。
老家·安慶·麥地
1964年3月26日,海子出生在安徽省安慶市懷寧縣的高河查灣,父母是傳統(tǒng)的農民,海子的原名叫查海生。
海子是農村的孩子,短暫的25年生命中有15年在農村度過。從孩童時期開始,因為家中困難,海子開始了課外的務農,農村,給他日后的創(chuàng)作留下了無窮的題材。
“每一個接近他的人,每一個誦讀過他的詩篇的人,都能從他身上嗅到四季的輪轉、風吹的方向和麥子的成長”,西川在《懷念》一文中曾經寫道。
海子的詩歌創(chuàng)作時間不過7年,但創(chuàng)作出了數量驚人的詩歌作品,閱讀他的詩,你總能讀到麥地、大海、村莊、鮮花、天空、太陽等這樣的字眼,當他去世的時候,有人用“農業(yè)文明的殉葬者”來描述他,更多的人,因為他書寫麥地的篇章,將他稱為“麥地詩人”,甚至有人把他叫做“最后的浪漫主義鄉(xiāng)村抒情詩人”。
“海子把他喚來的一切幻象,都化作他所熟悉的家鄉(xiāng)事物的意象,使他的詩在根源上與民間和大地保持著親密的聯系!焙W雍髞淼呐笥,同樣英年早逝的詩人葦岸在日記中寫著。
農村或許也賦予了海子一種特殊的性格,認識他的人,都覺得海子是很單純的人,葦岸曾在日記中寫道,“海子涉世簡單,閱讀淵博,像海水一樣,單純而深厚。他走到哪里都會受到喜歡,他也會很快和任何一個人交上朋友。”
1979年,15歲的查海生以370分考取了北京大學法律系,這個消息轟動了不大的查灣村和安慶市,天才查海生要進京了。
海子1979年進入北大,那一年,《今天》創(chuàng)刊,油印的冊子傳遍了北大的校園,朦朧詩爬進了學生的宿舍,北島、顧城等人是青春偶像。少年海子開始接觸文學了。他像當時其他學生一樣,如饑似渴地閱讀新進來的西方現代派文學、哲學,同時,他結識了北大五四文學社的駱一禾和西川。海子開始寫越來越多的詩,三個人的關系也越來越密切,后來,人們將他們稱為“北大三詩人”。
詩歌俱樂部·昌平
大學畢業(yè)后,19歲的海子被分配到位于昌平的中國政法大學工作,在學生的要求下,在每節(jié)課下課前,帶著安徽口音地朗讀詩歌成了海子老師的一門必修課。
詩人圈里初來乍到的晚輩往往要捧著自己油印的詩集,四處拿給詩歌圈的其他人看,渴望得到承認,這是當時詩歌界傳播自己的最主要方式,海子同樣如此。海子活著的時候,作品并沒有得到他死后那般高的評價,事實上他很少在主流刊物上發(fā)表作品。
不過,海子的天賦還是讓他受邀加入了很有影響的“幸存者俱樂部”。有一次,活動在詩人王家新家里舉行,二三十個人擠在十多平米的平房里,因為人多,一開始半天沒人出來說話,這時年輕的海子說,那我來念詩吧!爱敃r他還沒被很多人認識,很小,保持了安徽農民的本色,單純、樸素,好像完全是為詩歌而生的。”王家新回憶。
海子念了一首比較長的詩,大家沒什么反應,他又自告奮勇再念了一首,因為節(jié)奏比較慢,大家還是沒有熱烈的反響。還有一次也是在“幸存者”活動中,王家新看到海子拿著一大疊詩請詩人楊煉給看看,楊煉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么多。 薄爱敃r海子臉都紅了,像個孩子!
海子的宿舍,在離北京市區(qū)60多里地的昌平,推開窗,只看到孤單單的太行山余脈,他每天上午睡覺,下午讀書,晚上工作,在“貧窮、單調與孤獨中寫作”。他封閉的世界里只有詩沒有他物,有一次,海子走進昌平一家飯館,對飯館老板說:“我給大家朗誦我的詩,你們能不能給我酒喝?”飯館老板一口回絕:“我可以給你酒喝,但你別在這兒朗誦!
德令哈·西藏·太陽
德令哈,一座戈壁中荒涼的城市,北面是敦煌,西面是新疆。1988年6月,海子與駱一禾坐火車去西藏,經過青海省的德令哈市,這座孤城從此和海子的名字聯系在了一起。他不得不去青藏,這個時候的海子,正在跋涉挺進他的“大詩”目標。
詩人唐曉渡在拉薩和海子有一次短遇,他對海子當時的目光印象特別深刻:“不是那種堅定,平和的,而是清澈而迷茫的目光,他看你的時候不會在你的身上聚焦,好像是繞過你看到你背后。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狀態(tài)中!
海子從西藏背回了兩塊喇嘛教石頭浮雕,二十多斤,讓見到的每個人都驚訝不已,弱小的他竟然一路背兩塊石頭回來。
海子很崇拜凡·高,他稱凡·高為“瘦哥哥”,在海子的作品中,有著大量麥地、太陽等事物,而他也像凡·高一樣將詩歌作為了自己全部的生活狀態(tài)。
海子臨死前留下了大量的文字作品,大部分是去世前兩年留下的,“他像一顆年輕的星宿,爭分奪秒地燃燒,然后突然爆炸!(西川語)。
黑夜·生死·山海關
海子死前半個月左右,剛從安徽老家過完春節(jié)回來的他和王家新在《詩刊》辦公室聊天,他很鄭重地說,他發(fā)現在老家黃昏的時候,黑夜不是從天上降下來,是從麥地里升起來的。
王家新一時并沒有理解他的話,直到后來在閱讀海子的遺作《黑夜的獻詩》時才如夢初醒,渾身顫抖!昂W油耆嵌创┝松c死的奧秘,用幾乎是神似的語言來講話了,他在精神上已經完全超越生與死了。”
海子最后幾首遺作中,有著非常美好的詩句,但是,對生命美好的描述只是很小一部分,或者說,海子對生的看法更多是建立在“死”(復活)的前提上,更多的還是對黑暗、對死亡的描寫。
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自殺,身邊帶著四本書:《新舊約全書》梭羅的《瓦爾登湖》,海雅達爾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他的遺書中寫著“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
消息傳來,詩界震驚。
聽到消息,唐曉渡“一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四川的歐陽江河得到了西川的電報,“非常震驚,坐了一個下午的茶館,談海子,非常傷感!备鞯氐脑娙诉@時都有一個感覺:好像海子是為了詩歌,為了大家而死的。
海子的死,很多人都說,意味著上世紀80年代詩歌的終結。
紀念海子:詩性終結 生活繼續(xù)
20年來,我們一直在紀念海子,讀他的詩,出版他的紀念集等,但我們都知道,海子的時代畢竟過去了,詩歌的時代也在漸漸遠去。紀念,或者是為了告別。為了忘卻的紀念,因為這個時代和海子和詩歌越來越缺少關系。
光環(huán)戴在了海子頭上
之所以會有一個瘋狂讀海子的時代,一方面,可能與當時社會壓抑無處得到發(fā)泄有關,以致人們給予了海子非常多的象征意義,另一方面,也與當時的評價體系有關。他死后,評論界面對他的死亡,一時間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但很快,“為詩歌獻身”、“殉道者”等形而上的光環(huán)戴在了海子頭上。
面對越來越多的詩人自殺、越來越狂熱的對海子的崇拜,海子的好友西川坐不住了,他在長文《死亡后記》中對海子自殺的世俗性原因進行了分析,希望不要模仿海子。他認為,海子的自殺,可能與他的性格因素、氣功問題、不如意的愛情生活等相關。
對于同樣是第三代詩人的韓東看來,海子只是一名“天才詩人”,“我認為他的詩還是顯露了一個少年詩人的狀態(tài),還沒有進入一種自覺的狀態(tài)!彼f,“海子更多是因為非正常的死亡方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海子無疑是將詩歌作為自己全部的生活狀態(tài)的,但他卻最終采取了暴力的形式,而他本人也一直將自己歸入短命的天才行列,比如蘭波、凡·高。
“我們首先應該看到的是他的詩歌精神,一種極限沖擊自我的巨大的勇氣!碧茣远烧f,“80年代末如果存在一種詩歌終結,那并不僅僅是由海子來標志的,但他是一個最炫目的現象!
海子故居正等待拜訪者
3月26日是海子逝世20周年紀念日。20年來,出版界給予海子致敬。由詩人西川主編,作家社出版的《海子詩全集》將于紀念日當天出版,這將是至今為止收集海子作品最全的書。
海子遺作整理是個龐雜的事業(yè)。西川、駱一禾在整理海子遺作時,駱一禾在海子去世49天之后突發(fā)腦血管破裂去世。只剩下西川一人默默地做了下去,終于在1997年經由上海三聯書店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本海子詩集《海子詩全編》。“從某種意義上說,該《全編》就是海子的命!蔽鞔ㄕf。
之后,海子詩選牛毛般出現在市場上,但所有書的內容都來自《全編》。在海子20周年紀念之時,西川再次推出《海子詩全集》,由作家社出版,這本書新增收錄了海子第一本油印詩集《小站》全部作品、詩《生日頌》,以及海子為《太陽斷頭篇》所做的插圖等。
北大五四文學社未名湖詩會從1993年開始,把時間改在了每年的3月26日,從此具有了紀念海子的性質,7年后,詩會有了詩歌節(jié),每年,新舊幾代詩人齊聚未名湖畔。
而在安慶,修繕一新的海子墓地和海子故居正等待拜訪者的瞻仰。安慶師院等當地機構也將在26日舉行海子的相關紀念活動。
對海子存在很多誤讀
讓《海子詩全集》編者、魯迅文學獎獲得者西川談海子是艱難的,西川極少和媒體談海子!斑@是我們仨(海子、駱一禾、西川)的事情,我沒法評價他們!庇嘘P海子的紀念活動像冰山般壓在他一人身上,我們看到的完成的只有冰山一角。
記者:3月26日你會在哪兒?
西川:我會在安徽安慶。安慶修好了海子的墓,他們家也騰出一個房間專門做海子故居。他們家人說懷寧縣委宣傳部想做個紀念活動。
記者:今年還有什么其他紀念活動?
西川:去年有人找我說想做一個戲劇,做海子的《弒》,但因為經濟危機撤了。還有美國Host出版社要出海子詩選,這是海子詩第一次被翻譯成英文。海子身后,很多人都想做事,都沒做成,我整天在接觸這些沒做成的事。
記者:《海子詩全集》差不多把海子的詩都收錄進去了嗎?
西川:海子在真正成為海子之前,寫的詩讓人覺得不像他寫的。要收入所有的作品這是不可能的。
記者:你說到現在,人們對海子還存在很多誤解,有哪些誤解?
西川:比如說“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句,幾乎是家喻戶曉,所有人將它認為是很明亮的詩,實際上它背后是非常絕望的,這是快要死的人寫的詩呀!這種東西,收到中學課本中,中學生只能看到最表面的一層,不知道背后危險的沖動,老師也不敢講,老師也不一定理解。
記者:連房地產商也在用這句話。
西川:我聽說這事。我還在時尚雜志上看到,這邊一個女子在海邊迎風揚手擺姿勢,那邊寫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哎呀!如果那女子知道這是快要死的人寫的詩,不知道她會怎么想。
記者:但現在大家看待海子,仍然擺脫不了符號化的傾向。
西川:哲學家留給世界的所謂的影響,也就僅僅幾句格言而已,薩特也就留下“存在即合理”這樣的話。
記者:但是大家把海子的格言都誤讀了。
西川:誤讀就誤讀了,這是代價,沒有辦法。要完全理解海子,必須走進他心里,跟他站在一個心段里,比如海子的段位是九段,你只一段,你肯定不會理解他,只有你也到九段你才能理解他。
記者:今年同樣是駱一禾逝世20周年,可是卻沒有人記住他。
西川:我和海子有很多想法都是從駱一禾那兒來的,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不過,大家現在在紀念海子的時候,其實有部分是在紀念駱一禾了,繞也繞不開。駱一禾沒有取得很大的聲名,這是大家的選擇,你無法左右大家的選擇,但不代表他的詩寫得不好,駱一禾也有他的知音。
記者:你覺得20年,我們該怎么紀念海子?
西川:我不知道這些東西,隨他們去吧。廣告商們最好別再用,真要用得付個版稅,表示一下尊重吧。有人批評的什么文化名片,我覺得沒關系,地方上可能覺得是鄉(xiāng)賢,他的精神就在那兒。海子已經不再是任何人的海子了,不是我的海子,不是你的海子,我覺得紀念海子不是私人的事,別人肯定有做歪的地方,隨它去了。 據《新京報》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海子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游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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