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一番話引出張作霖嚴(yán)正聲明
張作霖不見溥儀,他手下的各大將領(lǐng)卻與溥儀手下的王公大臣們打得火熱,常常在一起聚會、打牌、吃飯。醇王府的總管張文治與張景惠結(jié)拜為兄弟,張景惠、張宗昌還被溥儀授以紫禁城騎馬的殊榮……這類事情在北京傳得很盛,人們認(rèn)定張作霖鐵定是要效仿張勛復(fù)辟了。
1921年春,寓居天津英租界的前總統(tǒng)黎元洪,在寓所接待《字林西報》駐北京特派記者甘露德,就時局問題發(fā)表了談話。 3月14日,談話內(nèi)容發(fā)表于《字林西報》上,其中一段直指張作霖:“據(jù)稱,復(fù)辟帝制的計劃已實行至這樣的程度,那位滿洲獨裁者,在中國各地的軍界伙伴中的許多人都知道,在6月之前,一定會發(fā)生一場支持清帝的公眾示威活動。而且,這場示威在任何一天都可能爆發(fā)!
之前的復(fù)辟之說不管來勢多么兇猛,張作霖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清楚。但這一次不同了。因為這一消息是出于前總統(tǒng)黎元洪之口,具有很大的權(quán)威性和煽動性。張作霖對黎元洪如此信口開河怒不可遏,馬上拍電報質(zhì)問黎元洪。已經(jīng)日薄西山的黎元洪,哪里敢招惹這位日益顯赫的東北王!遂立即回電,矢口否認(rèn):“鄙人無此言論,詳情已于天津《益世報》登載,聲明無此事實,F(xiàn)將該報另信寄。希閱!苯拥嚼柙榈碾妶,張作霖立即在北京、天津、上海等主要城市的各大報紙上將黎的電報發(fā)表,同時聲明:“作霖以愛國為天職,凡有破壞我共和政體者,將挺身而擊之!
溥儀花血本給張作霖送重禮
經(jīng)過這場風(fēng)波后,溥儀終于明白,把恢復(fù)祖制的希望寄托在張作霖身上是不現(xiàn)實的,但若依靠他辦些事情還是有可能的,所以,溥儀仍沒斷了與張作霖的交往。
1922年3月,張作霖做壽,溥儀特備兩份厚禮送去。第一份是壽幛一軸、如意一柄、第二份是墨兩匣、硯兩方、宣統(tǒng)五彩瓷盤兩件、三鑲玉如意一柄、庫緞衣料四件。
1923年初,張作霖嫁女,溥儀差人備了兩份厚禮:一份是給“張巡閱使”的,其中有三鑲白玉如意,大卷綺霞緞,綠繡喜字中堂,綠繡紅緞喜聯(lián);另一份給新娘的是:細(xì)繡喜字中堂一軸,細(xì)繡喜對一副,化妝品兩匣,衣料八件。
到了3月28日張作霖生辰,溥儀又送了一份大禮,并命人在大紅禮單上寫道:張總司令2月12日(農(nóng)歷)生辰,宣統(tǒng)皇帝致贈:福壽條一件、壽畫一軸、如意一柄、五彩瓷瓶一對、洋煙一匣、衣料四件。
1924年,張作霖五十大壽,溥儀花血本送了重禮:無量壽佛一尊、三鑲玉如意一柄、五彩九桃瓶一對、五彩雙象耳瓶一對、五彩小瓷盤一對、青玉大吉葫蘆小插屏一對、打簧洋鐘一對、洋煙一匣、紅雕漆圓盒一對、綺霞緞衣料八件。此外,溥儀還于一星期后補送“萬古英風(fēng)”匾額一面,并福壽字及古玩等多件。數(shù)量之多、禮品之貴重,在溥儀的送禮史上恐怕也屬罕見。
而張作霖只在1922年12月1日溥儀與婉容大婚時,派人送去大洋一萬元“恭賀新禧”。
密見莊士敦,給溥儀個寬心丸
1924年11月5日,馮玉祥發(fā)動北京政變,把溥儀攆出紫禁城,軟禁在醇王府內(nèi)。得知此消息的張作霖馬上進行斡旋。很快,駐守醇王府的國民軍撤離,門禁放寬。張作霖進京后,解除對醇王府的監(jiān)視,并派人慰問溥儀。
此次入京的張作霖,儼然是北京城內(nèi)說一不二的人物。如果他愿意幫助溥儀返回紫禁城居住,按其權(quán)力來說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東三省世榮等五十三人聯(lián)合致電張作霖,要求“恢復(fù)原有優(yōu)待皇室條件,以昭大信而服中外之人心”。
11月26日,張作霖派密使約溥儀身邊的紅人莊士敦與張文治到順承王府一敘。溥儀讓莊士敦帶了兩樣禮物:一張由溥儀親手簽名的照片,另一樣則是一只鑲滿鉆石的黃玉戒指。張作霖?zé)崆榈亟哟饲f士敦與張文治,與莊士敦單獨密談了數(shù)小時。當(dāng)莊士敦把溥儀的禮物送給張作霖時,張作霖拿著那幀照片,端詳很久,最后收下照片,退回了戒指。
莊士敦從順承王府回來,帶給溥儀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張作霖承諾,將設(shè)法恢復(fù)當(dāng)初民國政府對清室的優(yōu)待條件。得到張作霖承諾的溥儀馬上命羅振玉寫了一份《賜張作霖詔》:“奉軍入京,人心大定,威望所及,群邪斂跡。昨聞莊士敦述及厚意,備悉一切”。表示了對張作霖的感激之情。
但是,溥儀很快就發(fā)現(xiàn),張作霖只不過是“空言示好”,并無實際舉動。于是,溥儀不再指望張作霖,偷偷地潛往日本領(lǐng)事館,這就是當(dāng)時轟動一時的“真龍啟飛”事件。
得知溥儀出走的消息,張作霖大發(fā)雷霆,我已經(jīng)主動向你示好,并承諾對你予以保護。在這種情況下,你卻悄悄跑到日本領(lǐng)事館,這不是信不過我張作霖嗎?
張作霖的這種不滿,在再次會見莊士敦時得以宣泄。莊士敦受到了與第一次拜訪時完全不同的待遇。站在莊士敦面前的張作霖,已經(jīng)“不再是一位溫和、富于同情心、溫文爾雅的中國將領(lǐng),而是一個傲慢、舉止粗魯、暴躁的滿洲土匪”。看到莊士敦進來,張作霖沒有任何客套話,“他一開口就因把皇上帶到使館區(qū)而對莊大加斥責(zé)”。莊士敦剛想解釋,張作霖就粗魯?shù)卮驍嗨脑挷柭曎|(zhì)問:“只要我張作霖在北京,難道還會在醇親王府發(fā)生損害皇帝的事情嗎?”
天津見面,張作霖向溥儀磕頭
1925年2月,溥儀轉(zhuǎn)居天津,住進日本租界地內(nèi)的張園。從此,天津的張園,成為;蕪(fù)辟派的老窩。正如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中》所說:“我在天津的七年間,拉攏過一切我想拉攏的軍閥,他們都給過我或多或少的幻想。吳佩孚曾向我稱臣,張作霖向我磕過頭,段祺瑞主動地請我和他見過面。其中給過我幻想最大的,也是我拉攏最力,為時最長的則是奉系將領(lǐng)們。這是由張作霖向我磕頭開始的。”
溥儀到天津時,正值奉系打敗曹、吳占據(jù)天津,是奉系的鼎盛時期。志得意滿的張作霖再次聯(lián)系溥儀,先是由奉系將領(lǐng)、直隸督辦李景林以地方官的身份拜訪了溥儀,以示友好。又派親信閻澤溥通過榮源(溥儀的岳父)給溥儀送了十萬元錢,以解其經(jīng)濟拮據(jù)之苦,同時提出希望能在行館里與溥儀見上一面。這一提議卻遭到迂腐的清廷遺老們的堅決反對:至高無上的皇帝哪有屈尊去見一個民國將領(lǐng)之理?要見也得是張作霖來拜見皇帝。
張作霖倒沒挑這些老糊涂的理,第二天,又派閻澤溥登門邀請。溥儀力排眾議,趁天黑前往曹家花園密見張作霖。
溥儀剛進曹家花園大門,身著便裝的張作霖便快步迎了上來。雖然兩人素未謀面,但溥儀馬上認(rèn)出了張作霖。正在溥儀為難,該用什么樣的禮節(jié)對待這個民國大人物的時候,張作霖卻毫不遲疑地走到溥儀面前,趴在地上就磕了一個響頭,畢恭畢敬地問道:“皇上好!”溥儀做夢也沒想到張作霖能給他磕頭,驚慌之余,差點說出:“張愛卿平身!焙迷阡邇x還算清醒,趕緊彎腰扶起張作霖,說了句:“上將軍好!”此事傳入坊間,被尖刻的文人諷刺為張溥版的“黑色幽默”
兩人肩并肩地步入客廳坐下,親熱地攀談起來。張作霖先是痛罵馮玉祥“逼宮”,說馮玉祥這樣做是為了要搶宮中的寶物。后又強調(diào)自己非常注意保護國寶文物,在奉天,就把故宮保護得很好。接著又告訴溥儀,準(zhǔn)備把北京的四庫全書運到奉天,一體保護。溥儀對張夸獎一番,感謝他對祖宗宮廟山陵的費心保護。
話題一轉(zhuǎn),張作霖又提起“真龍啟飛”那件事:“皇上,你不該在我?guī)П搅吮本┲,還往日本使館里跑,我是有足夠力量保護你的。”溥儀忙解釋說:“當(dāng)時馮玉祥軍隊還在,我實是不得已才進日本使館的!甭犱邇x這么一說,張作霖馬上接道:“皇上要是樂意,到咱奉天去。住在故宮里,有我在,怎么都行!变邇x聽了這樣的話,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和興奮,說:“張上將軍真是太好了。”張作霖又表態(tài)說:“皇上以后缺什么,盡管吱聲。”
談話結(jié)束,張作霖親自將溥儀送到門口。這時,他看見一個日本便衣警察正站在汽車旁邊,不用問,肯定是來監(jiān)視溥儀的。張作霖故意大聲說道:“要是日本小鬼子欺侮了你,你就告訴我,我會治他們!”
溥儀作文為二人的交往作結(jié)
1926年,張作霖自任安國軍總司令后,北京故宮博物院派人取回藏于景山壽皇殿的數(shù)十軸清朝皇帝和皇后畫像。溥儀就此事向張作霖告了故宮博物院一狀,說他們鋸鎖闖宮搶劫大清列祖列宗的“圣容”。張作霖當(dāng)即“嚴(yán)電”北京衛(wèi)戍總司令于珍和北京警察總監(jiān)陳興亞“拿辦”,繼而又派兵護送“圣容”安全抵津,令溥儀十分感激。
1927年6月18日,張作霖出任北洋政府陸海軍大元帥,成為國家元首。與張作霖交往多年的溥儀,終于明白張作霖的真正心思。張作霖舉行大元帥就任儀式,溥儀心情復(fù)雜地寫下一段題為《張作霖記事一件》的文字:“張大元帥作霖祭天于天壇之祈年殿;大元帥行誓師典禮于天安門;大元帥受各將領(lǐng)覲賀大典于太和殿;大元帥移蹕宮禁;大元帥升乾清宮御座受外國公使之入賀;大元帥以養(yǎng)心殿為行轅;大元帥受璽于文泰殿!
太和殿、乾清宮、養(yǎng)心殿、文泰殿都是當(dāng)年溥儀和他的祖先君臨天下、接受朝拜的圣殿,如今張作霖進入這些地方,再見面,應(yīng)該誰向誰磕頭呢?
細(xì)品溥儀文句,不難品出其心里的苦楚。
(康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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