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結果稍顯樂觀

　　7月23日，歐洲銀行監(jiān)管委員會(The Committee of European Banking Supervisors,下稱“CEBS”)公布了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結果。本文將在研究第一手資料的基礎上，總結此次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主要目的、情景假設和核心結論，從“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壓力不大”的市場爭議切入，評判壓力測試結果的可信度，最后分析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可能影響。

　　壓力測試的情景假設

　　本次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基于2010~2011年的觀察期設計了兩個宏觀情景：基準情景(Benchmark Scenario)和惡化情景(Adverse Scenario)。相比基準情景，在惡化情景下，2010~2011年歐盟經濟增長率下降了3個百分點左右，一系列尾部風險(Tail Risk) ，特別是主權債務風險將對銀行業(yè)造成較大沖擊。

　　基準情景是大概率情景，其宏觀經濟指標的確定主要是基于歐盟委員會2009年11月和2010年2月的報告預測，并根據近期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爆發(fā)以來一系列形勢變化進行了更新，對市場利率和匯率的預測則基于歐盟委員會一貫使用的預測方法。

　　在基準情景下，歐盟宏觀經濟的特征將是“溫和增長、較低通脹和較高失業(yè)”。2010年初開始的溫和復蘇將得以延續(xù)，受全球需求恢復的刺激，2010年和2011年歐元區(qū)將實現0.7%和1.5%的經濟增長，整體物價水平也將保持穩(wěn)定。但與此同時，受近期私營部門活躍度下降的滯后影響，歐盟整體失業(yè)率將居高不下，部分國家的失業(yè)率甚至可能繼續(xù)上升。

　　惡化情景是小概率情景，CEBS認為惡化情景出現幾率很低，但不能完全排除其可能性，而且惡化情景一旦出現，將對歐洲經濟金融造成較大實際影響。此情景下，經濟金融形勢的惡化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全球信心沖擊導致需求萎縮；二是主權債務風險和其他金融風險的惡化導致國債收益率大幅上升，銀行業(yè)資產質量下降。在惡化情景下，歐盟宏觀經濟的特征將是“經濟衰退、較低通脹和高失業(yè)”。2010年初開始的溫和復蘇將突然中斷，受私營部門需求下降和信心沖擊的拖累，2010年和2011年歐元區(qū)的經濟增長率將僅為-0.2%和-0.6%，每一年的CPI增幅均為1.1%，失業(yè)率則將較基準情景小幅上升。

　　值得強調的是，在惡化情景下，主權債務危機將繼續(xù)惡化，并引發(fā)其他一系列金融風險。受此影響，歐盟各國五年國債收益率都將較基準情景顯著上升，預計歐元區(qū)五年國債收益率的平均值將從基準情景的3.15%上升至4.6%，其中70個基點的收益率變化直接由主權債務風險導致，另外75個基點的收益率變化則由其他非債務風險導致。此情景下，受2010~2011年債券收益率上升、長期利率上升和主權債務風險上升的共同影響，歐洲銀行業(yè)持有的各類主權債券的價值將有所下降，進而導致主權債券資產減記幅度大幅上升。

　　壓力測試的核心結果

　　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核心結果有三個：

　　其一，在惡化情景下，2010~2011年，主權債務危機和需求沖擊將對歐洲91家銀行造成總計5659億歐元的資產損失，其中包括4728億歐元的資產減記損失，259億歐元的交易損失和672億歐元的主權債務相關損失。

　　其二，在惡化情景下，如果沒有主權債務風險的沖擊，91家銀行整體的一級資本充足率將從2009年的10.3%降至2011年的9.6%；如果有主權債務風險的沖擊，91家銀行整體的一級資本充足率將從2009年的10.3%降至2011年的9.2%(圖1)。

　　其三，在惡化情景下，91家樣本銀行中只有7家銀行由于一級資本充足率低于6%的測試標準而沒有通過測試，7家銀行的資本金缺口總額僅為35億歐元。

　　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核心結果有兩大特征：一是好于預期，測試結果表明歐洲銀行業(yè)整體狀況要優(yōu)于市場此前的估計；二是風險可控，如果壓力測試結果可信，那么即便主權債務危機持續(xù)惡化，現有的一系列救助計劃也能應對未來可能發(fā)生的銀行業(yè)虧損。

　　市場爭議

　　超出預期的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結果引發(fā)了市場爭議，部分市場人士質疑“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壓力不夠”，CEBS對惡化情景的假設過于樂觀。英國《金融時報》專欄作家沃爾夫岡·明肖(Wolfgang Munchau)甚至認為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自欺欺人”，“整個測試機制都是為了迎合結果而設置的”。

　　筆者在掌握第一手資料并深入分析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方法后認為，在情景假設方面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壓力設置較為適當，惡化情景對宏觀經濟衰退幅度的假定較為嚴厲，本次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結果基本可信。

　　但值得強調的是，“壓力大小”并非唯一值得關注的要點，筆者認為，本次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結果可能稍顯樂觀，原因在于壓力測試過程中忽視了一些重要的風險要素：

　　其一，忽視了流動性風險。CEBS在結果報告中明確指出，本次壓力測試主要聚焦于市場風險、信用風險和主權債務風險，而未直接測試流動性風險，而2010年4~7月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最新演化表明，主權債務風險混合流動性風險的潛在趨勢已初步顯現。

　　其二，忽視了主權債務最終違約的風險。本次壓力測試主要是通過債券收益率變化來考量主權債務風險，CEBS在結果報告中表明“惡化情景下也排除了主權債務最終違約的可能性”，但值得強調的是，對于希臘等少數處于主權債務危機核心的國家而言，國債最終違約并非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計的。

　　其三，忽視了德國銀行可能隱藏的風險。在接受本次壓力測試的14家德國銀行中，有6家德國銀行并未按照信息披露要求，完整公布其與主權債務危機相關的財務信息。這不僅引發(fā)了市場對德國銀行隱瞞風險的擔憂，還部分削弱了整個壓力測試結果的可信度。

　　可能影響

　　雖然對本次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的可信度存在爭議，但超出預期的結果還是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市場對歐洲金融體系穩(wěn)定性的信心。受此影響，市場恐慌程度進一步下降，在結果公布后的第一個交易日，即2010年7月26日，波動率指數(VIX指數)收于22.73點，較前一個交易日下降3.15%；信心增強刺激歐洲銀行股價走高，彭博歐洲500指數中的銀行指數上漲1.39%，金融指數上漲1.21%，帶動彭博歐洲500指數上漲0.47%；外匯市場中歐元走強，歐元兌美元匯率收于1.2994美元/歐元，較前一交易日上漲0.66%。

　　筆者認為，短期內，本次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超預期的結果將繼續(xù)提振市場信心，進一步降低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大幅惡化并導致國際金融市場大幅震蕩的可能性，實體經濟也將受到信心增強的激勵，市場需求有望小幅增強。但從中長期看，由于本次歐洲銀行業(yè)壓力測試可能忽視了一些重要風險要素而受到市場質疑，因此其信心提振效應將逐步減弱。

　　(程實 作者系金融學博士，宏觀經濟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