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香港九月十五日電 題:黃仁宇《萬歷十五年》再登香港舞臺
中新社記者 關(guān)向東
“萬歷十五年,是西歷的一五八七年。中國正值明朝年間,距離滿清入關(guān)只有五十七年,距離鴉片戰(zhàn)爭則尚有兩個半世紀;而西方社會則脫離了中世紀的黑暗時代,踏進文藝復興時期不久,幷逐漸邁向工業(yè)革命”,根據(jù)黃仁宇同名著作改編的大歷史話劇《萬歷十五年》,用娓娓道來的比較方式講述歷史,該劇十五日在香港公演。
解讀中國歷史繞不過去的“山”
“對于一般歷史學家而言,萬歷十五年幷無事可記,是一個無足輕重、平淡無奇的年份;但黃仁宇先生卻認為,這年發(fā)生的一些小事,以大歷史(macro-history)的眼光來看,足以揭示了中國往后數(shù)百年至今的命運”,該劇的編導胡恩威先生這樣對記者說。
黃仁宇先生撰寫的《萬歷十五年》,一九八一年由美國耶魯大學出版社出版,先后獲得美國國家書卷獎(American Book Awards)歷史類好書兩度提名,及后成了耶魯大學中國歷史課程必備教科書。該書其后在內(nèi)地和港臺出版發(fā)行,僅僅在華語世界銷量即達二十萬冊以上,一度成為兩岸三地學界、商界乃至政界了解中國歷史的“必讀書”,其影響遠遠超過史學界。二十多年來,該書已經(jīng)翻譯成中、德、日、法文,成為從現(xiàn)代視角解讀中國歷史繞不過去的“山”。
“一九八五年,我在倫敦的唐人街新華書店購得了《萬歷十五年》。那是中華書局出版的簡體版第一版,藍色硬皮很精裝”,身為香港民間藝術(shù)團體進念.二十面體總監(jiān)的胡恩威回憶說,“那是拿起就放不下的書,黃仁宇提供了很不同的視角去看歷史,讀了讓人感覺很‘通’。最感興趣的,是他通透地闡述了‘制度’怎樣影響一個人,從皇帝、到將軍,從權(quán)臣到清官,從犬儒之臣到癲狂之士……而且,他的文字、結(jié)構(gòu)、戲劇性很好,非常適合于搬上舞臺。”
以六個人物的小事透視大歷史
其實,早在一九九九年胡恩威就曾將《萬歷十五年》第一次搬上香港舞臺,專注于展示明朝歷史中一些很具相的問題,如用何種語言溝通、如何分配權(quán)利等等,非常概念、個人。
二00五年,他遇到了內(nèi)地歷史劇《走向共和》的編劇張建偉,于是合作再次將《萬歷十五年》搬上舞臺,這次更加貼近原著。
這個版本樣式很獨特,乃將明朝歷史上六位悲劇人物的獨角戲,用萬歷年間誕生的經(jīng)典昆曲《牡丹亭》串聯(lián)。
六位悲劇人物分別是:生前位高權(quán)重、強勢推動改革,因而得罪權(quán)貴,死后遭到清算的首輔張居正;為了愛情而跟下官斗氣,多年怠工不上早朝的萬歷明神宗;追求思想自由,最后卻選擇割頸自殺的思想家李贄;盡力做到面面俱圓,最后卻以辭職明哲保身的首輔申時行;以道德高位為本,卻顛倒是非邏輯的清貧地方官海瑞;曾為國家南征北戰(zhàn),晚年卻被投閑置散的抗倭名將戚繼光。
湯顯祖的《牡丹亭》,差不多與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同時寫成,都是關(guān)于戀愛自由的故事。而《牡》劇中的杜麗娘和柳夢梅由夢生情,卻因了封建禮教不得而終,遂追夢不顧陰陽,纏綿動人,風靡朝野。后因了它的思想解放,對封建禮教的反動,一度被朝廷禁演。
“我希望通過這個樣式,解讀黃仁宇的《萬歷十五年》,探討政治制度與經(jīng)濟發(fā)展、傳統(tǒng)禮教與個人欲念、文化與環(huán)境等一組組概念,在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如何相生相克,從而透視出在制度失敗的背后,更有一種思想上的不文明,象瘟疫一樣在人心蔓延,導致中國土地上綿延不斷的悲劇發(fā)生”,胡對記者說,“希望通過這樣的閱讀,引導現(xiàn)實中的文化工作者,明晰自己可以為社會做些什么!
舞臺樣式簡潔中呈現(xiàn)異樣華美
胡恩威,是一位學建筑出身的文化工作者,對表達樣式有著天然的敏感。在這出戲劇中,他采用了減法和加法的思路,令舞美簡潔到極致,再從中呈現(xiàn)異樣華美。
舞臺上特別設(shè)置一個臺中臺,從而自然形成兩個表演區(qū):主場區(qū)用于搬演六場獨角戲,臺口區(qū)則為旁白者設(shè)置。通常懸掛舞臺上方或兩側(cè)的字幕板,被安置在兩個表演區(qū)之間,有時它還是一個“角色”:一個個字、一組組詞,生生打進觀眾的腦海。
舞臺背景是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兩塊長方形白幕,前幕可升可降,后幕可分可合。胡恩威設(shè)計的多媒體片斷,無聲地在這樣兩塊白幕上,進進出出、閃閃爍爍,與六位悲劇主角呼應,講國事,講家事,講情事……似真亦幻,雖古猶今。
從江蘇省昆劇院特邀來港的國家一級演員石小梅、胡錦芳,則以凄美音色、如綿身段,將《牡丹亭》杜麗娘和柳夢梅對自由、對人性的追求,一點一滴揉進了沉重的歷史悲劇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