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子(1888~1970)原名高均,后改名平子,江蘇金山人(今上海),天文學家,在月球環(huán)形山上留名的中國科學家第一人。
他的夢想,是成為民國的張衡。
這個18歲的年輕學生,在上海震旦學院攻讀理科時,讀過張衡的著作之后,他在自述中寫道:“后世中國天文之中衰,只是后起者未能繼軌前賢的責任!
就連這個名字,也仿佛是歷史的一種巧合和隱喻。這個出身于書香門第的江蘇人,原名高均,為了表明對張衡的敬佩,他將名字改為張衡的字——平子。
他并未辜負這個名字。日后,這個年輕的天文學家,的確挑起了先賢尚未完成的重任。
1925年,他主持太陽黑子的觀測和研究,為中國天文學留下了太陽黑子的第一批完整影像和資料;1926年,他應邀參加了第一屆萬國經度聯(lián)測,國際天文合作活動中第一次出現了中國人的身影;1935年,他只身赴巴黎,參加國際天文學聯(lián)合會第五屆大會,大會決議接納中國天文學會為正式會員國,初生的中國天文界,終于正式躋身于國際天文學界之行列。
在顯赫的成就背后,折射出的是一個擁有悠久天文學傳統(tǒng)的古老國家,在向現代化邁進過程中的反復與陣痛。
最明顯的例子發(fā)生在1917年。由于經費短缺,中央觀象臺不得不在天文歷中附載了流行數千年的迷信內容。對于專業(yè)天文研究機構來說,出版此種歷書,實在是“丟人之事”,時任國立天文研究所代所長的高平子,也將其視為“一生最大的恥辱”。
其實,在浩如煙海的中國古代天文典籍中,既有糟粕,也有精華。高平子對古歷法有著頗深的研究,他是我國利用現代天文學理論和數學方法,研究古代天文學和古歷法的代表人物。
早在22歲時,他就對周髀中的“北極璿璣”進行過考證,并證明所謂“璿璣”——這顆周代典籍中記載的北極星,并非現代天文學意義上的北極星,而是小熊星座的阿爾法星,并推測出它的正確位置。這在當時的中國天文學界,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更大的輝煌出現在1924年。作為天文學家,高平子參與接管了德國人建造的青島觀象臺。隨后,在這座海濱城市里,他度過了一生中最為寶貴的10年光景,也為這座城市編織了一道絢麗的科學風景。
用德國人留下的簡陋儀器,他觀測并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太陽黑子活動檔案。早在1000多年前的漢書中就已存在的太陽黑子記錄,終于在1000多年后,在這個天文學家手中重新接上了氣脈。
1926年,應萬國經度測量委員會之邀,高平子參加第一屆萬國經度測量。測量的地點,是在青島觀象臺臨海的一間石制小屋中。從10月2日到11月30日,高平子足不出戶,用中星儀測量太陽經過該點的子午線時刻。他的觀測極為精確,以至于萬國經度測量委員會驚訝地寫信稱:“所測經度成績優(yōu)良,概為各國所欽佩!
雖然天文學家畢生追求的目標是苛刻和精確,但鮮為人知的是,高平子也有著浪漫和柔情的一面。這個“性情安靜,為人散淡”的江蘇人,是中國當時最負盛名的文學組織南社的活躍人物,國學和法文功底俱為一流,他曾用中國古體詩翻譯法國作家雨果的愛情詩《贈彼姝》,并在報上發(fā)表,在社會上廣為流傳。
他名留青史的方式,也是所有天文學家都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耀。1982年,在高平子逝世12年后,在希臘帕特雷召開的國際天文學聯(lián)合會第18屆大會決議,將月球正面坐標為6.7S、87.8E,直徑為34千米的月面環(huán)形山,命名為“高平子環(huán)形山”,時至今日,他依然是唯一被銘刻在月球正面的中國人。
或許是歷史的巧合,十多年后,在浩瀚的宇宙中,一顆國際編號為3463的小行星,被中國科學院紫金山天文臺授予了另外一個姓高的中國科學家。他叫高錕,2009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獲得者,也是高平子的侄子。
高錕獲獎之時,恰逢華夏中秋佳節(jié),當世人舉頭望天之時,眼前一輪明月中,有以“高平子”命名的環(huán)形山,而在距離高先生不遠處,還有一顆叫“高錕”的小行星默默陪伴。有人說:“兩星相互輝映,實為中國科學精神之最好象征。”(記者 林天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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