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動機
5月17日,內地首例甲型H1N1流感患者包雪陽,出院回到四川內江的家中。
包雪陽30歲,就讀于美國密蘇里大學哥倫比亞分校地球空間物理專業(yè),正在攻讀博士學位。5月11日,他被確診為內地首例甲型H1N1流感患者。
作為內地第一例確診病例,他有怎樣不同尋常的經歷?他對網絡上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論有何看法?
昨日,已經出院回家的內地首例甲流感患者包雪陽說,他有話要說,對因他而被隔離的人,對不理解他的人,對曾經幫助過他的人。
病源:“不認為是室友傳染給我”
新京報:回國前,你注意過甲型H1N1流感這個病嗎?
包雪陽(以下簡稱“包”):有啊,回國前還是比較注意的。從美國哥倫比亞出發(fā)前,我去買口罩,結果找了三個藥店,都沒有賣的,其中一家說第二天會有,但是我要去機場等不了。看到藥店有溫度計賣,我就買了一個。
新京報:有人說你回國前帶著溫度計,猜測你當時已經有了癥狀,于是就懷疑你故意把病毒帶回國。
包:當時買溫度計,是因為那個溫度計很好,放進嘴里十多秒就能測出體溫。所以想買一個,即便自己用不上,帶回國后家里人可能用得上。
新京報:你在美國的室友寫博客,說可能是他傳染給你的?
包:不是他。他確實發(fā)過兩天燒,但是我走之前他已經好了。我不認為是他傳染的。他比我年輕,不知道這么說會有不好的后果。
新京報:能判斷是誰傳染給你的嗎?
包:現在要查是誰傳染給我的,很難,沒法查,我也不埋怨這個傳染給我的人。
傳播:“發(fā)燒后我沒接觸太多人”
新京報:能說一下你從北京首都機場登機回成都的情況嗎?
包:我9日上午從北京飛回成都,是10點20分的飛機。10點的樣子,我在登機口感覺有點頭暈,拿出溫度計給自己量了一下,是38度左右。但是,當時飛機馬上要起飛了,我不可能想到自己就是這個病,沒辦法找誰報告。
如果我到北京之前體溫就異常,海關不可能讓我離開。所以,無論是主觀還是客觀,我都沒有故意把病毒帶回國的可能。
網上可能誤解我是回國前就發(fā)燒了,不過,我理解他們,我認為這可能也是愛國。不過,他們后來人肉搜索我,那有些不妥。
新京報:你對那些因你而被隔離的人說“給你們添麻煩了”,是不是還是有些內疚?
包:我發(fā)燒一共是43個小時,有39個小時在醫(yī)院,有近3個小時在飛機上及等飛機。從機場打出租去醫(yī)院,約半個小時。知道自己發(fā)燒后,我沒有接觸太多人。在那么短的時間里,我已經盡量跟別人保持最遠的距離了。
但是,我還是對某些人有一點點內疚。正如我昨天說的,給他們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了一些麻煩。這句話我很想說,當時怕后面沒有記者采訪,我沒機會說,就趕緊在出院的儀式上說了。
就診:“我爸當時不贊成去醫(yī)院”
新京報:下飛機后,你為什么想到要去醫(yī)院?
包:下飛機后,我說我有點不舒服,還咳嗽。我爸當時不贊成我去醫(yī)院,因為我一直有慢性咽炎,咳嗽和嗓子不舒服是很常見的。
但是我當時有些擔心,覺得1/10的可能是這個病。如果回到內江,可能當地的醫(yī)療條件治不了這個病,到時候還是要回成都,那樣就可能感染更多人。
新京報:聽說你去醫(yī)院后情緒很激動,有關部門強行攔下了你。
包:呵呵,你看我像一個情緒激動的人嗎?事實上,當時沒有幾個人敢靠近我。接近我的人只有一個,我看清了她的臉,是四川省人民醫(yī)院一個姓匡的護士長。
只有她在我還沒確定是不是疑似前沒害怕,跟我有密切接觸,沒把我當作洪水猛獸。我很感動,所以記住了她。
我也很感謝醫(yī)院的溫院長,她把自己的無線網卡給了我。
確診:“相信儀器檢測沒懷疑結果”
新京報:沒有確診前,你好像提了些要求?
包:我爸當時跟他們有些討論,如果檢測的結果是陰性,讓我們回內江;如果檢測是陽性,那我就聽話留在成都。我記得好像是10日晚上12點半左右,拿到兩個檢測結果,都是陰性。
新京報:四川省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回憶說,你得到結果是陰性后,他們還不讓你走,你當時情緒也有點激動。
包:呵呵,我可能是發(fā)燒臉有點紅。我爸大概是去跟他們討論,想回內江。事實上我無所謂,當時太晚,我不是很想回內江,而且我當時輸液,也走不了。
新京報:后來檢測結果又是陽性,醫(yī)院怎么給你解釋這種異同?
包:我當時發(fā)燒得很厲害,沒精力跟他們理論這個事情,只要求看檢測報告。醫(yī)院給我看了疑似、確診的標準和轉移的方案,反正當時就聽他們的了。
新京報:前兩次檢測都是陰性,后來是陽性,有沒有懷疑過是不是把你誤診為甲型H1N1流感患者?
包:最后陽性的結果是儀器檢測出來的,我的專業(yè)也是經常用儀器的,我相信儀器,沒有這個懷疑。
治療:“吃飯可以點菜我養(yǎng)胖了”
新京報:隔離治療7天,害怕嗎?你在里面干些什么?
包:真的不怕。這么多人圍著我轉,我不是無助的,而且我的工作經常在野外很危險的環(huán)境里。地震的時候,我也很早進了災區(qū),當時路邊不斷掉石頭,看到被砸得完全變形的車。這些險惡的環(huán)境,都經歷過,沒啥可怕的。
在里面挺閑的,看看電視,偶爾上上網,也經常跟醫(yī)生和護士聊聊天。
新京報:聽說你最初進病房不愿戴口罩?
包:是這樣的。戴著口罩很不舒服,有時候鼻腔充血,我就不想戴。
新京報:副總理李克強到醫(yī)院看望你,你有何感受?
包:感動。后來我們內江的市委書記也來看我,我當時很激動,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確實很感動,這么多人關注我。醫(yī)院對我?guī)缀跏怯星蟊貞,比如吃飯,我可以點菜。呵呵,正是因為點菜,吃得太好,我養(yǎng)胖了。
新京報:隔離治療期間有沒有寫點什么?
包:呵呵,當時想寫但是不知道怎么寫,F在你們記者都幫我寫了,我就不用寫了。對媒體的報道,我不喜歡“包某某”的稱呼,用“包某”也可以啊。今天你寫了我的名字,我很歡迎。我是不是有點書呆子氣?
這次的經歷,我不是很感興趣。我更喜歡寫我去青海野外工作的事情,比這個有意思。
新京報:接受采訪的時候,幾次你都說想淡忘這個經歷?
包:以前從沒被這么多記者采訪,拍照的時候我有點發(fā)毛。呵呵,我以前給學生上課,也不緊張。淡忘不是說媒體以后不能關注我,但我希望以后關注我是因為別的事。呵呵,但愿是因為我的地震研究。(記者 褚朝新 四川內江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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