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說,一個在逃嫌犯,名字與年齡均被改動,它的直接后果就是,原來那個殺人通緝犯在人間“消失”了,一個全新的、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的“新人”,可以正大光明地生活——
屬虎屬兔 嫌犯年齡撲朔迷離
14年前,安徽省靈璧縣漁溝鎮(zhèn)漁溝街有一家“四海飯店”,飯店老板是高樓鎮(zhèn)某村的村書記張克昌(化名),他的兒子叫張龍文。當時,張家的遠房親戚劉某在飯店門前擺著一當?shù)厝怂追Q“打彩”的賭博攤點。1993年4月13日,張峰、張紹飛等4人經(jīng)過“打彩”攤點時,張峰說“打彩”騙人,引起在一旁觀看的張龍文的不滿,張龍文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刺向張峰和張紹飛……后經(jīng)法醫(yī)鑒定,張紹飛左鎖骨下動脈被刺斷引起失血性休克死亡;張峰背部被刺中兩刀,經(jīng)鑒定為輕微傷。作案后,張龍文潛逃。
2006年10月4日,張龍文被鄭州市公安局抓獲。落網(wǎng)后,張龍文對自己的犯罪事實基本供認。但戲劇性的變化發(fā)生了——張龍文的年齡忽大忽小。張龍文開始供認自己是1974年農歷12月出生的,屬虎。這樣,在1993年作案時,張龍文已年滿18周歲。靈璧縣公安局很快將案件移送靈璧縣檢察院審查起訴。12月18日,在檢察官對其訊問時,張龍文卻聲稱自己是1975年12月出生,屬兔。
12月22日,張龍文的父親張克昌來到靈璧縣檢察院,反映張龍文的出生日期是1975年10月4日。張克昌說:“1991年前后,盛行買非農業(yè)戶口,我花4000元錢給他在靈城公安分局買了一個非農業(yè)戶口!睆埧瞬贸鲆粡垙陀〉摹冻W∪丝诘怯洷怼芳右宰糇C。
檢察院退查后,公安人員對張克昌提供的張龍文同齡人展開調查,所有被調查人一致證明:張龍文是1975年10月出生的。這樣,張龍文在案發(fā)時還不滿18周歲。
戶籍注銷 檢察官奔波千里調查
今年3月20日,靈璧縣檢察院將案件移送至宿州市檢察院審查起訴。檢察官調查發(fā)現(xiàn),在農村,很多人雖然分不清陰歷、陽歷的生日,但一般都記得自己的屬相。既然張龍文在歸案后的第一次訊問時,聲稱自己屬虎,怎么又會突然改口,說自己屬兔呢?而且日期正好介于18周歲上下。
檢察官決定,先去張龍文的原始戶籍所在地高樓派出所調查。一番查找后,高樓派出所出具了一份“我轄區(qū)無張龍文戶籍底根及附件”的證明。根據(jù)規(guī)定,被判刑坐牢的人才可以被注銷戶口。張龍文僅僅是負案在逃,派出所注銷其戶籍顯然是違反規(guī)定的。
沒有原始戶籍可查,就需要查證靈城派出所出具的這份張龍文“1975年10月4日出生”的戶籍證明是真是假。檢察官通過查閱市、縣兩級公安機關的戶籍管理微機,在輸入“張龍文”或“張文龍”后,均查不到相應的名字。
耐人尋味的是,張龍文出事前后,家里尚有父母姐弟4人,這4個人的戶籍都在靈璧縣高樓鎮(zhèn),張克昌為何只給張龍文一個人“買”了靈城的非農業(yè)戶口呢?
意外發(fā)現(xiàn) 在逃嫌犯生子13歲
辦案人員又來到高樓鎮(zhèn)計生辦。通過查詢張克昌一家的常住人口登記表,辦案人員發(fā)現(xiàn)獨缺張龍文的資料。但是,張家卻多出一個沒有記載父母姓名的孫子“張烽烽(化名)”,出生日期為1994年8月。而張克昌的另一個兒子1994年時才剛滿18周歲,人口登記表明,這個小兒子是2000年才結婚的。
“那么,這個張烽烽究竟是誰的兒子?”面對檢察官的追問,張克昌先是撒謊,說是在山東撿來的。后不得不承認,張烽烽是張龍文在逃期間所生,生下不久即由張龍文妻子送來撫養(yǎng)。張克昌這一說法得到其妻子的印證,但夫妻二人均否認與張龍文有過聯(lián)系、資助行為。
檢察官再一次來到靈璧縣靈城派出所,轉而查找張龍文的靈城戶籍所在地——牌坊居委會。這次辦案人員有了收獲:“張龍文的戶籍材料被人更改了,他的名字被改成‘張龍’,出生日期改為‘1977年10月4日’,更改時間是2005年6月16日!睓z察官說,這個時間正是張龍文被公安機關網(wǎng)上追逃期間。
通過微機查詢,戶籍管理中果然有更改后的“張龍”的戶籍資料。檢察官說,一個在逃嫌犯,名字與年齡均被改動,它的直接后果就是,原來那個殺人通緝犯在人間“消失”了,一個全新的、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的“張龍”,可以正大光明地生活。在檢察官的一再追問下,靈城派出所戶籍室原直接經(jīng)辦人呂振、戶籍民警王佩啟承認,該審批表系靈璧縣公安局戶籍警李瑞明讓填的。檢察官又傳喚李瑞明,李證實更改張龍文的戶籍是靈璧縣公安局民警周子華讓其辦理的,而周子華是張龍文家的一個親戚。案件峰回路轉,豁然開朗。然而,面對檢察官的調查,張克昌對兒子的戶籍變更一事堅稱毫不知情;周子華亦矢口否認參與更改戶口一事。
今年4月26日,靈璧縣檢察院以涉嫌玩忽職守,對靈璧縣民警李瑞明、王佩啟二人立案偵查。6月20日,宿州市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對張龍文提起公訴。對其他人員的違法犯罪行為,檢察機關正在繼續(xù)調查。(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