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偉銘醉酒駕車造4死1傷,被判無期徒刑;蔣佳君醉酒駕車造1死5傷,震驚全國……2009年,一起又一起醉駕釀造的悲劇事件上演。據(jù)統(tǒng)計,我市自2009年8月采取嚴厲措施治理酒駕交通違法至今,已有230余人因醉酒駕駛被交警攔截,送進成都市拘留所接受處罰。
一時放松約束而行走在犯罪邊緣的醉駕者中,不乏社會各行業(yè)精英。從精彩紛呈的自由世界墜入難以想象的拘留所,他們用了一頓酒的功夫,付出了15天的自由時光,收獲了一生難以磨滅的教訓。在拘留所失去自由的15天,他們經(jīng)歷了怎樣的內(nèi)心煎熬,怎樣去矯正自己的危險行為?
覺得交警在說反話 我緊張了
3月4日凌晨2點,我坐在警車上,正在前往拘留所的途中。這是在做惡夢吧?
我好像一直停留在被交警擋下的那一刻。如果不是給朋友送行喝了酒、如果沒有碰到交警臨檢……交警說,我血液中酒精濃度已經(jīng)超過醉酒駕駛的標準,要被拘留15天。腦殼里嗡一聲炸了。交警讓我在血液檢測單上簽字,我木訥地照做。
直到看見一個大院圍墻門口的執(zhí)勤武警時,我才想起問車前座的交警,“我只喝了兩杯,是不是測錯了?”同車的另外兩個同命相連的醉駕人也抬起頭來,跟著說“就是,能不能再測一次嘛?”。交警回頭看了我?guī)籽郏骸澳阏f呢?”三人都沒話了。
這兩個醉酒的都是40多歲的中年人,一臉苦相唉聲嘆氣的,不曉得他們這會兒在想什么。反正我這會兒是有點兒想笑,想起了前些時候在網(wǎng)上看到兩則外地的新聞,說有一個人在拘留所(還是監(jiān)獄?看守所?)躲貓貓躲死了,一個用鞋帶把自己吊死了。記得當時我還在網(wǎng)上開玩笑,說這些地方不安全,生人勿近。
我會不會和殺人犯、強奸犯住在一起?吃的、睡的、用的是什么?聽說剛送進來的先要被警察打,還要被老大打?交警的說法是,拘留所不打人,里面吃的是肉、蓋的是棉絮,還不用花一分錢。但我總覺得他在說反話,真有這么好的條件,好多人不是爭著進來啊?我開始緊張了,盤算著遇到這些極端情況時該如何處理。
我的拘留所生活開始 第一次被搜身
拘留所值班民警開始給我們3個人辦交接。聽他說,春節(jié)過完后我們3個還是第一批因喝酒開車被拘留的。警官辦交接手續(xù)很認真,幾張文書反復地看,有時還向交警提幾個問題。
大約40分鐘后手續(xù)辦完了。警官從值班室繞到一扇防盜門前,把我們3人接了進去,我的拘留所生活正式開始了。不曉得為什么,現(xiàn)在我倒不慌了,既然進來了,那還有啥辦法呢?
警官帶我們進到一個房間,一面墻壁上畫著身高刻度。我一下就明白要干什么了,電視上經(jīng)常看到的,犯人進拘留所都要經(jīng)過這道程序。當每人照了3張照片后,我馬上向警官說出了擔心,照相時怎么不舉個牌子,上面寫“醉酒駕駛”幾個字?萬一這些照片流出去了,我也好跟別人解釋,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是干了殺人放火的事情呢。警官說,這些照片只有公安機關能看到,不可能流出去。旁邊2人都笑了,卻不知道我心里其實很苦。一名堂堂的大學老師啊,要是被人知道進過這種地方,我肯定沒臉見人了。
在這里,我們領到一張卡片,拘留所不能使用現(xiàn)金,只能把錢存到卡里。警官說拘留所不收取任何費用,對生活困難者還免費提供必備的正常生活用品,所里面有個小超市,日用品、食品都買得到,價格低于普通超市。我當時就打算把身上3000多元全存卡里,據(jù)說這些地方吃、住、用都不好,這樣就可以買到很多需要的東西。但警官卻說不用存這么多,因為每個人每天最多只能用20元,15天最多也就300元,足夠了。
接著警官帶我們走到隔壁房間,與其它房間不一樣,又有一道防盜門。房間不大,放著3排人那么高的木柜,用紗簾遮住的。警官給我們每人一個儲物袋、一個物品清單,讓我們把隨身的現(xiàn)金、手表、手機、皮帶、首飾放進去。裝完東西,警官拉開紗簾,木柜里擺了不少同樣的袋子,有幾個大紙箱是用膠紙塑封起來的。警官說,有的儲物袋放在這里已經(jīng)十多二十年了,連傳呼機這些“古董”都有!斑有人關了這么久?”同行的中年人詫異地問。這位警官脾氣不錯,一直有問就答。據(jù)他說,有的人出去時不想要了,拘留所多方聯(lián)系讓其回來取,他們又不回來,拘留所只能把這些東西封存起來。
兩道程序完成后,警官帶我們穿過一道電子門進入一個四面都是雙層樓房的地方,中間圍著一塊草坪、一個小操場。估計這里就是我們住的地方了。一個大辦公室里又走出兩位警官,是要搜身安檢。
第一次被人搜身,皮鞋鞋帶、忘在大衣里的幾毛錢硬幣被清理出來。另外兩個人身上也搜出了打火機、鞋帶等東西。警官說,繩索狀、金屬類物品都不能進管教房間。我隨后想明白一件事,鞋帶真的能吊死人,不然警官搜出去干啥?
睡不著
各種想法在腦殼里轉(zhuǎn)
警官發(fā)了3件黃背心讓我們穿上,命令我們除了睡覺其它時候都必須穿上,否則視為違紀。穿上前我翻看了一下,背心后只有成都市拘留所幾個字,沒有編號。又是一件讓人欣慰的事,我真不愿意背著個“9527”的數(shù)字被人呼來喝去。
隨后我們被帶進最靠角落的“過渡拘留室”。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前輩”,怕被欺負、事前準備的一些好話也不用說了。警官給我們講解了一下主要紀律,這些紀律拘留室墻上都有,整整占了一面墻。警官說,過渡拘留室晚上不熄燈,白天到了再把我們分配到相應的拘留室去。
拘留室準備了鋪蓋和墊絮,摸了摸,挺厚的;聞了聞,沒有腳臭、汗臭味兒。松了一口氣,可以蓋;仡^一看,兩個同行人也正在把棉絮放在鼻頭使勁地聞著。隨后3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都笑了起來,眼鏡警官也笑了。警官出門前告訴我們,他叫慕蓉,以后15天就是我們的管教民警。
鋪好床,我們3個聊了起來?吹轿覀兞奶鞗]有睡覺,慕管教也沒有干涉,老伏、老王嘆氣:“現(xiàn)在一天都還沒過,后面還有14天呢!
正準備關門離去的慕管教聽到后插了一句:“是還有15天。按照公安部相關規(guī)定,被拘留人員送進來的第二天才開始計算拘留日期!蔽覀3人都一愣。老伏說,早知道在交警分局時就該配合點兒,昨天晚上進來不就好了嘛。
一旦安靜下來,各種各樣的想法不停往腦袋里灌。單位領導知道了嗎?工作會不會受影響?父母會擔心,同事、學生會看不起我……
后記
要讓大家懂得珍惜自由
“這些文字一定要讓大家看到,讓大家了解拘留所,懂得珍惜自由!3月的一天,正在進行設施改造的成都市拘留所里,所長熊泓指著文檔室里厚厚幾摞信箋紙說。這些都是曾經(jīng)和正在這里被拘留的人們寫下的反思、心得和日記。有一摞被歸類為“醉酒駕駛”,其中一疊署名“一名大學老師”的拘留日記引起了記者的注意。熊所長說,這名32歲的青年是某高校的講師,還在國外留過幾年學,這次教訓肯定能讓他牢記終生。經(jīng)拘留所及作者本人同意,記者于是將日記部分內(nèi)容呈現(xiàn)給讀者。記者 程璞 周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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