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松:
其實在近幾年的時候,不管是從上面還是到我們媒體記者,還是所有的民眾,大家都在適應一個新的詞,也是防范一種新的狀況,這就是群體性事件,但是任何群體性事件之前,其實先都是一種醞釀了很久的群體性情緒,因此如果只等到群體性事件才發(fā)生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晚了。既然群體性事件之前都有一個慢慢醞釀起來,根據(jù)各個地方的狀況不同,比如甕安事件就有因為采礦等等所積累下來的一種群體性情緒已經(jīng)慢慢積累,更何況現(xiàn)在處在一個社會的轉型期,社會的矛盾、社會的情緒也是一個快速積累的過程,最后總結經(jīng)驗,往往它是以某一個案件作為一個誘發(fā),最后把社會的情緒突然聚集到這一個點上,大家可能帶著各自不同的情緒來,但是在這一個點上,集中反映了可能對司法不公正的一種懷疑,對地方政府不能秉公執(zhí)法的一種不信任,但是我覺得越是懷疑,越是不信任,反過來越要用公開、透明、迅捷和按法來辦事這樣的一種策略來對應,沒有任何其他的解決之道。
主持人:
所以有句古話說,大風起于青萍之末,還有一句就是要明察秋毫,這對當?shù)氐母刹刻岢鰜淼木褪牵闳绻蛔⒅仄匠5囊恍┍憩F(xiàn)的話,那么事到臨頭來的時候,你可能就失去了控制這種事態(tài)的能力。
白巖松:
其實你說在面對這種局面的時候,可能大家從總體上來說想得還是明白的,要不為什么在過去的這一年里頭接連搞了3000多縣委書記、縣公安局局長來中央進行培訓。我覺得兩方面的因素,一種是情況發(fā)生著變化,社會群體性事件在已經(jīng)累積起來的某種社會情緒當中,有可能因一個又一個誘發(fā)點,就像甕安的那件事和這個24歲小伙子自殺一樣,它就成為一個引爆的點,這種情況今天是石首,明天可能還會換一個地方。因此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所以才要做這種相關的培訓。
另外,總結出了一定的經(jīng)驗,尤其這些經(jīng)驗是跟過去的處理方法不一樣。但是有的時候你也擔心,在這樣的3000的書記和公安局長培訓的時候,他們聽進去了多少。
主持人:
這次不就是一個例證嗎?
白巖松:
對,一是聽進去多少,二是有沒有認真聽。
我有的時候也會去做這種政府新聞發(fā)言人的培訓,當下午進行培訓的時候,你都會發(fā)現(xiàn),很多的學員其實是帶著中午的飯局回來的,他們在關注著到北京來之后一些公關的行為,其實在聽你講的時候能聽進去二三就已經(jīng)不錯了,當然我說的是局部的人。
另外一方面,有的時候是機械地聽,比如說像石首這個事情的時候,有了甕安的前車,為什么沒有之鑒,前事為什么就忘了,不能成為后事之師,可能他有僥幸心理,覺得我這個事跟那個不一樣,我這樣處理就能處理完了,就有結果了,結果越做越大。
另外一個,骨子里頭沒有一種對老百姓和社會情緒的真正的了解,我覺得這是最致命的。
另外有一點,今天這個節(jié)目恐怕要說,縣永遠是中國最大的一個問題,就跟古人提出七品芝麻官一樣。我今天查了一份資料,1986年5月21日,事隔23年了,當時中央召開了一個關于群眾信訪工作的座談會,其中明確的有這樣一些話,要把縣里的信訪工作當成最重要的工作來抓,而且要主動,要把這個事情在縣里頭就解決,不能再往上去變得越演越大,要主動接受群眾的監(jiān)督。原來這樣的事情不是這幾年才關注,23年前的時候就已經(jīng)準確地放在縣里。
目前中國的縣城是一個的確社會矛盾、社會情緒積累非常嚴重,既不是最落后的,也不是最發(fā)達的,非常準確地代表著目前中國改革所處的這個階段的特性。所以我覺得縣里的領導人的工作不好做。
主持人:
我們之所以把甕安事件和今天的石首事件做對比,因為當時石宗源書記在說甕安事件背后是因為當?shù)胤e累下來的比如說拆遷問題,比如說礦產(chǎn)問題。這一次石首背后實際上引發(fā)了一個當?shù)氐奈締栴}。
白巖松:
其實不僅是吸毒的問題,也有可能有其他的一些情緒在里頭,比如說當天8點多,后來有了這個小伙子的事情的時候,大家去了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酒店是空無一人的,過去它可能就有很多的劣跡。
其實現(xiàn)在今天公布了這個24歲的小伙子是自殺,這次公布是自殺跟一開始公布是自殺是不一樣的,因為這次引進了第三方,引進了專家學者,然后在高度的關注下,所以當?shù)氐陌傩諔撃苄湃嗡@就來自于骨子里頭原來對身邊的司法和政府的一種不信任,所以你還采用了相反的方式,就是要公開、透明等等很多方面,因此它總有一個累積的過程,包括吸毒。
接下來我再想起今年的兩會的時候,當面,我當時向貴州的省委書記石宗源,我們在聊甕安的事件,當時他有一句話讓我的印象非常深,我覺得說到了點子上,他說甕安不安國難安,你當然知道他說的不是甕安這個問題,而是說甕安所代表的事件類型,以及甕安所代表的縣域的,現(xiàn)在很多群體性的情緒,包括群體性事件高發(fā)的地段。所以我覺得石首的事件誰也不愿意它發(fā)生,但是既然發(fā)生了,我們一定要把它變成下一次進步的推動力。
這個事件完了嗎?我非常擔心這個事件在今天就畫上了一個句號,因為專家證明是自殺,而且尸體也火花了,這只是一個病的標治了,接下來還有本呢,這個24歲的年輕人到底為什么自殺,恐怕當?shù)氐娜诉會去懷疑,你還要給出答案。
還有,整個社會的環(huán)境和這個酒店的經(jīng)營到底有什么樣的背景,當?shù)氐氖形瘯浺呀?jīng)提出來要去徹查,還有整個的社會情緒有沒有一種更準確的了解。最重要的是,此時是石首在開始做這些治本的事了,我相信其他一個又一個石首,它們有沒有,是在看著遠方石首,出現(xiàn)了這么大事,處理真不當,可是沒有關注自己身邊的東西,有一天,你今天在嘲笑石首,可能明天發(fā)生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處理起來還不如石首呢。
因為我其實真的很想知道,去年發(fā)生甕安事件的時候,石首的負責人是怎么看待那起事件的。
主持人:
這件事情完了之后,我覺得當?shù)氐墓賳T應當想到這三個人群應該怎么去處理,一個是當事人的家屬應該怎么去面對;再一個,參與這次事件的人怎么去面對;還有一個就是沒有參與,但是一直關注的石首的這些老百姓怎么去面對。
白巖松:
其實我覺得一是需要市里的政府和司法機關還要做大量的工作,因為還有很多的事實需要進一步地去提供。其實還有一點是進一步地放開媒體,讓媒體把更多的真相展現(xiàn)出來,背后到底是什么。
另外,我再次強調,我們關注它不是為了僅僅關注石首,而是中國那么多的地方。其實最近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瞭望》上面的一篇東西,中央也在做出相關的部署,省、市、縣級的司法機關的負責人,將來主要負責人,每個月都要面對一次信訪的群眾,而具體里頭的一些常委,司法機關的主要領導,每周都要見一次,把它變成一種制度化的因素。
而且還有,我們現(xiàn)在在面對社會上很多上訪,對身邊的人不信任,所以才要上訪,過去采取的是硬,現(xiàn)在不敢了,尤其甕安事件等等很多事件之后不敢了,F(xiàn)在軟也挺可怕的,花錢買平安,其實是按了葫蘆起了瓢,甚至很多上訪的時候替人買單,旅游。有一個真實的情況,有幾個上訪的專業(yè)戶,在一個飯桌上吃飯,在一個飯店里聊接下來怎么上訪,吃完飯之后發(fā)現(xiàn)誰買單,給當?shù)卣蛄藗電話,政府馬上過來就把單買了,你們別上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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